每經(jīng)評論員 李蕾

要說近期最受關注度的“財經(jīng)人物”，孫宇晨一定擁有一席之地。這位充滿爭議的90后居然放了“股神”巴菲特的鴿子，又以一己之力串起創(chuàng)投界的半壁江山，把徐小平、薛蠻子、王利芬、王小川甚至汪小菲等人都“拖下水”。經(jīng)此一役，孫宇晨的名氣已經(jīng)不再囿于幣圈、創(chuàng)投圈。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的名字都將和巴菲特，以及前面提到的諸位大佬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出圈”，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

對于今年29歲的孫宇晨來說，這個“面子”已經(jīng)賺夠。在這一點上，保守估計他打敗了95%以上的同齡人。所謂見好就收，孫宇晨7月25日在微博上緊急發(fā)布了一封“致歉信”，向巴老、媒體老師、王小川和監(jiān)管機構“表示極為誠懇的歉意”，并稱將休整一段時間，甚至閉門謝客。

這是個聰明人，既然“里子”有虱子，那就讓“面子”足夠華美。在這個快速更迭的時代，熱點層出不窮，人們的記性也普遍不大好。態(tài)度已經(jīng)到位，待風波過去再重出江湖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這也與孫宇晨過往的操作手法如出一轍。

事實上，打開百度百科關于孫的詞條，各種標簽多得驚人：美國常青藤盟校賓夕法尼亞大學碩士，北京大學學士，波場TRON創(chuàng)始人 ，移動社交應用陪我APP創(chuàng)始人兼CEO，2014年達沃斯論壇全球杰出青年，2015年、2017年兩次被評為福布斯中國30位30歲以下創(chuàng)業(yè)者；2015年成為馬云創(chuàng)辦的湖畔大學首批學員中唯一 90后學員。最近又多了一項：以4567888美元拍下巴菲特20周年慈善午宴，后因突發(fā)腎結石治療又取消了此次會面，堪稱前無古人。

任何一項單拎出來，都足以讓孫宇晨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毫無疑問，他享受這種被注視的感覺，并且熱衷于在各個公開場合向人們滔滔不絕介紹自己的成就，將“面子”這席袍子編織得更加完美。

至于為何喜歡這樣做，在過往的采訪中，孫宇晨不止一次說自己信奉“一定要當?shù)谝唬绻谝粋€領域當不了第一，馬上換下一個”。原生家庭的影響固然不可小視：上世紀90年代，演講熱方興未艾，孫宇晨剛上小學就被母親帶到傳銷班聽課，只為提升口頭表達能力。而強烈的勝負欲和自我驅動能力，又驅使他完成了后來的一系列“跨界”轉變：在中學就參加計算機奧林匹克競賽、參與新概念作文大賽；從北大中文系轉入歷史系并拿到年級績點第一；進入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效仿陳獨秀創(chuàng)辦《新青年》辦起網(wǎng)絡雜志《新新青年》；后因被其他留學生指責抄襲而放棄，開始學習投資、基金，最終轉向回國創(chuàng)業(yè)。

每一段經(jīng)歷都像是一塊割裂開來、互不相關的拼圖，但又共同組成了孫宇晨從自命不凡的小城少年，到號稱身家170億元、儼然成功人士的全過程。他說自己一直非常焦慮，“這是一個按了加速鍵的時代，我絕不能被甩在后面”。從這個角度來說，孫本人擁有了一個創(chuàng)業(yè)人士所應具備的多項品質。

不過創(chuàng)業(yè)需要的不僅是“面子”，還有一個扎實的“里子”。就像幾年前行業(yè)內就有投資人評價孫宇晨時所說的，他是“一個成功的創(chuàng)業(yè)演員”，本來是100分，硬是精心包裝成1000分的樣子在市場上進行“兜售”。只要泡沫不被戳破，他還是可以找到1000分對應的資本和行業(yè)地位，成為這場游戲的贏家。

媒體文化研究者、批評家尼爾.波茲曼廣為流傳的著作《娛樂至死》出版于上世紀80年代，但放在今天來看仍然恰如其分。孫宇晨在致歉信中把自己的問題安排得明明白白——這封信里他先后6次提到營銷，反復闡述“為自己過度營銷，熱衷炒作的行為，深感愧疚”。對巴菲特慈善午宴的這場營銷從一開始制造懸念、不斷發(fā)酵、揭開謎底到反復發(fā)布聲明直至最后宣布取消會面，可以列入公關、策劃公司學習的范本。而與王小川、王思聰?shù)热说母艨栈荒酥翆€，更是為自己賺足了眼球。

這個市場，整個幣圈和創(chuàng)投圈，作為吃瓜群眾的你和我，都是這場營銷的參與者。換句話來說，我們齊心協(xié)力打造了這場造富神話，將孫宇晨推上了“話題之王”的寶座。這是一場浩浩蕩蕩的共謀，大家不過都是娛樂至“死”的推手罷了。

不過呢，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孫宇晨目前倚賴的兩大重要項目“波場幣”和“陪我”APP，一個陷入博彩、涉賭的泥沼，一個已經(jīng)被注銷。這“里子”，怕是已經(jīng)不能看了。而他的快速躥紅和迅速跌落，也為市場留下一地迷思：是否缺少了獨特的技術、行之有效的商業(yè)邏輯和商業(yè)道德等安身立命的“里子”，哪怕被貼上再多標簽、有再多牛氣哄哄的人脈，也會一葉障目，只看到眼前繁榮的“面子”？

孫宇晨反省，說自己將“一切從營銷炒作回歸區(qū)塊鏈技術的深耕與研發(fā)”。他是否還能展現(xiàn)出快速轉換賽道的能力？能不能維持住自己的“面子”和“里子”？能不能一直活躍在歷史的舞臺中央？對此，王小川今年6月就在微博上提醒過了：“什么叫成功？什么叫騙子？每個人有自己的定義。有的人以為是身價，有的人以為是市值。放到歷史長河里，云淡風輕。用極致理性追求真理的科學家，用極致感性追求美的藝術家，以及用大愛對世界或民族作出貢獻的英雄，才能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