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 張錦河    

據最高人民檢察院公眾號2月21日消息，最高檢發(fā)布檢察機關高質效履職辦案典型案例，其中包括獐子島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違規(guī)披露重要信息案。

基本案情

獐子島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獐子島公司”）系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公司注冊地和主要經營地為遼寧省大連市長?？h獐子島鎮(zhèn)。2016年，為避免公司因連續(xù)三年虧損被暫停上市，獐子島公司原董事長、總裁吳某某指使公司人員制作虛假《月底播貝采捕記錄表》，調減蝦夷扇貝采捕面積以虛減營業(yè)成本，對部分海域已經不存在的扇貝應作核銷處理而不作核銷處理，虛減營業(yè)外支出。獐子島公司公開披露的《2016年年度報告》虛增利潤1.3億余元，占當期披露利潤總額的158.11%。2017年末至2018年初，為能夠在2016年已經采捕但未作記錄的隱瞞區(qū)域重新播種扇貝苗，吳某某指使公司人員在隱瞞海域增設抽測點位、編造扇貝死亡的虛假消息，對已采捕海域的扇貝虛假核銷、減值，相關人員還虛增捕撈面積和營業(yè)成本，以核銷2016年度的虛增利潤。獐子島公司公開披露的《2017年年度報告》虛減利潤2.78億余元，占當期披露利潤總額的38.57%。2018年2月至2020年6月，吳某某擅自更改大連市獐子島集團海域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qū)項目實施方案，指使他人編造虛假材料申領國家人工魚礁建設補助資金共計2400余萬元。此外，吳某某等人還有串通投標、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等犯罪事實。

2022年1月20日，遼寧省大連市人民檢察院對吳某某等人以涉嫌違規(guī)披露重要信息罪、詐騙罪、串通投標罪、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向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同年10月31日，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判決，以違規(guī)披露重要信息罪、詐騙罪、串通投標罪、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對被告人吳某某數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十五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九十二萬元；分別判處其他十一名被告人有期徒刑十一年至有期徒刑一年七個月不等（部分適用緩刑），并處罰金。宣判后，吳某某等5人提出上訴。2023年5月25日，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檢察機關履職情況

大連市人民檢察院對吳某某等人依法批準逮捕后，引導公安機關從以下方面繼續(xù)取證：一是對獐子島公司公開披露的《2016年年度報告》和《2017年年度報告》進行審計，以確定財務造假的具體數額；二是調取獐子島公司蝦夷扇貝底播圖、庫存圖、核銷圖等書證，生產經營中抽點、盤測等財務造假的原始數據，公司內部報告文件，信息披露義務制度文件，查證財務造假的具體手法和過程，及各犯罪嫌疑人在違規(guī)披露信息過程中的具體行為和主觀明知，以確定追究刑事責任的人員范圍。公安機關根據要求委托會計師事務所出具了審計報告，調取了2016年、2017年獐子島公司底播種蝦夷扇貝抽測結果的公告及公文審批單，2017年終盤點情況的公告、蝦夷扇貝存貨異常的技術分析報告及公文審批單等書證，查明相關人員對違規(guī)披露的明知和參與行為。

審查中，大連市檢察院還發(fā)現吳某某等人具有詐騙海洋牧場示范區(qū)項目國家專項補貼資金的犯罪嫌疑，為避免漏罪，引導公安機關向海洋漁業(yè)部門調取申請補助資金材料，向具體施工單位取證，核實建設人工魚礁、投放海帶的實際情況，再次訊問各犯罪嫌疑人，并委托專業(yè)機構對資金走向進行審計，以查證該項目是否實際施工、是否符合申領補貼資金的條件、補貼資金的具體去向等。公安機關據此查明吳某某等人涉嫌詐騙罪的犯罪事實。

庭審中，吳某某否認全部犯罪事實。公訴人針對違規(guī)披露重要信息犯罪事實，向法庭出示了證券期貨監(jiān)管機構調取的船只定位信息、第三方權威機構出具的大數據分析報告、獐子島公司生產經營記錄、同案犯供述等證據，還原了吳某某指使公司人員進行財務造假并向社會公眾公開披露的完整犯罪過程。針對詐騙犯罪事實，公訴人向法庭出示了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qū)項目實施方案、人工漁礁投放記錄表、獐子島公司員工證言、同案犯供述等證據，證明了吳某某指使他人改變建設方案，通過偽造虛假申報材料的手段，騙取國家專項補助資金的犯罪過程。

典型意義

（一）構建完整證據體系，精準指控上市公司違規(guī)披露重要信息犯罪。財務造假類證券違法犯罪的犯罪主體和犯罪手段均具有一定的專業(yè)性和隱蔽性。面對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等“關鍵少數”拒不認罪，檢察機關要準確把握犯罪的主要特征和證明要求，科學合理地組織、運用證據，構建清晰完整的證據體系。要強化證據補充，引導偵查機關依法委托專業(yè)機構進行司法審計，完整調取公司內部管理文件、審批資料等書證，確保定案依據合法、客觀、全面。要加強證據運用，通過同案犯供述、財務報告審批記錄等證據綜合證明“關鍵少數”的主觀明知，突出證明力和指控效果。

（二）深挖關聯(lián)犯罪線索，全面懲處涉上市公司違法犯罪。上市公司是實體經濟的“國之重器”，提高上市公司質量是推動資本市場健康發(fā)展的內在要求。檢察機關要充分發(fā)揮主導作用，引導偵查機關全面查清案件事實，對公司高管及公司內外部人員實施或參與的其他違規(guī)經營涉嫌犯罪的行為一并偵查，依法從嚴、全鏈條追訴犯罪，促推形成不敢犯、不能犯，自覺規(guī)范、不踩紅線的法治化市場環(huán)境，為推動注冊制度走深走實提供法治保障。本案中，原董事長、總經理、副總經理、財務總監(jiān)、董秘均被追究刑事責任，傳遞出零容忍的明確信號，形成有力震懾。

證監(jiān)會曾借助“北斗”認定獐子島造假

獐子島于2006年登陸A股市場，主營養(yǎng)殖扇貝、海參、鮑魚，募集資金大舉投入后，2009年業(yè)績開始大幅增長，彼時獐子島受到眾多機構青睞，被譽為“水產第一股”。

然而好景不長，2012年獐子島經營層面出現惡化，一季報的經營性現金流為-3.3億元。2012年7月《每日經濟新聞》在獨家刊發(fā)的《迷失獐子島》一文中指出，國內水產第一品牌獐子島的背后，隱藏著內部人貪污、海參以次充好、涉嫌虛增收入、內部人倒賣產品、高層人事斗爭等重重內幕。

此后，獐子島的扇貝多次發(fā)生“跑路”現象。

第一次“跑路”是發(fā)生在2014年，這次扇貝“跑路”使得獐子島巨虧11.89億元；2018年初，公司在盤點底播蝦夷扇貝時，再次表示海洋牧場遭遇重大災害，2017年虧損7.22億元，扇貝“跑路”再次上演。

2019年11月，同樣是在抽查畝產的時候，發(fā)現了異常，2019年全年虧損3.9億元，扇貝“跑路”第三次上演。

2020年6月，證監(jiān)會宣布依法對獐子島信息披露違法違規(guī)案作出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決定，對獐子島公司給予警告，并處以60萬元罰款，對15名責任人員處以3萬元至30萬元不等罰款，對4名主要責任人采取5年至終身市場禁入。

與此同時，時任獐子島董事長、總裁吳厚剛，海外貿易業(yè)務群執(zhí)行總裁勾榮，證券事務代表張霖遞交書面辭職申請。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6月，證監(jiān)會方面在《行政處罰決定書》中詳細披露了借助“北斗導航”衛(wèi)星定位數據認定獐子島成本、利潤等數據存在造假的過程。據中國證監(jiān)會官網的闡述，其統(tǒng)籌執(zhí)法力量，走訪漁政監(jiān)督、水產科研等部門尋求專業(yè)支持，依托科技執(zhí)法手段開展全面深入調查。獐子島公司每月蝦夷扇貝成本結轉的依據為當月捕撈區(qū)域，在無逐日采捕區(qū)域記錄可以核驗的情況下，證監(jiān)會借助衛(wèi)星定位數據，對公司27條采捕船只數百余萬條海上航行定位數據進行分析，委托兩家第三方專業(yè)機構運用計算機技術還原了采捕船只的真實航行軌跡，復原了公司最近兩年真實的采捕海域，進而確定實際采捕面積，并據此認定獐子島公司成本、營業(yè)外支出、利潤等存在虛假。

每日經濟新聞綜合自最高人民檢察院公眾號、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李少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