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4-03-18 23:49:49
每經記者 趙雯琪 每經編輯 劉雪梅 易啟江
凌晨6點,當北京這座城市還未完全蘇醒,快遞員邰晨奇騎著快遞車帶《每日經濟新聞》·每經頭條記者(簡稱“每經頭條記者”)前往快遞網點分揀取貨。
“一天10多個小時,全年無休,這就是我們的生活。”邰晨奇感嘆。“送快遞本來就是個苦差事,早上分揀貨的時候站你旁邊那倆快遞員,來的時候臉都挺圓的,不到一個月臉就尖了,你跟著我送一個星期的快遞至少能瘦十斤。”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邰晨奇已經在中關村區(qū)域送快遞近十年了,曾經作為快遞員代表參加過國慶閱兵,也獲得過不少“最美快遞員”的榮譽。
▲邰師傅與收貨人通話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中關村這一片,是中國電商業(yè)的起點之一,邰晨奇十年從業(yè),幾乎也見證了電商業(yè)從小到大、從弱小走向黃金時代的歷程。
對邰師傅來說,這是一份可以養(yǎng)活媳婦和兩個孩子的工作。他告訴每經頭條記者,他們這一片的快遞員月收入大概1萬元。
除了需要“超長待機”和一天爬576層樓送貨的絕對體力,邰師傅同時也是時間管理與路線規(guī)劃大師。要想在規(guī)定時間內送完全天將近400個包裹,對時間和路線進行“最優(yōu)規(guī)劃”,這絕對是一項腦力活兒。當每經頭條記者看著下午和上午重復的路線、熟悉的單元門,以及又被裝得滿滿登登的快遞車時,會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窒息感……
一直以來,快遞“最后一公里”都是“老大難”的問題,爭議、討論不斷。當被問及快遞新規(guī)要求的“不能擅自把快遞放驛站和快遞柜”對快遞業(yè)務有何改變時,邰師傅說:“在新規(guī)實行前我們就送快遞上門了,能送上門的都送上門!”
每經頭條記者發(fā)現(xiàn),目前一些快遞公司也正在通過智能化方式,以減輕快遞員派送前告知消費者的壓力。
上午170個快遞送到下午兩點
隨即又要趕回去拿下午快遞
送快遞,第一站是分揀。
早上6:30,邰師傅帶記者來到位于海淀區(qū)五環(huán)外的一處網點。每天早上5點多,貨車抵達這里卸貨,快遞員按各自負責配送區(qū)域,將包裹分揀裝車。
“這是我們站點經理,現(xiàn)在人手不夠,他自己也每天分揀送貨;那個是我們總部的負責人,也在幫忙送貨。我們這個區(qū)域一直都是缺4-6人的狀態(tài)。”一邊分揀貨物,邰師傅一邊跟記者介紹。
記者和快遞員們一起忙著分揀。卸貨師傅將貨車中的包裹從大口袋中倒出來,站在流水線最前面的快遞員把每件標簽整理向上,后面的快遞員則根據標簽上的編號找到自己負責配送片區(qū)的包裹,用手機掃碼錄入信息,然后裝上快遞車。
▲早5:30-8:00,快遞員在網點分揀快遞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一條簡易的傳送帶,28個快遞員分列兩旁,各自將自己配送區(qū)域的貨分揀出來,掃描信息,裝車。“北京大學是我們這一片收件量最多的區(qū)域,你先去分揀這些——看編號最后是L31、收件地址是北大的,就放這一堆。”邰師傅吩咐記者分揀完北大的快遞后,接著又分揀了他負責配送的編號后幾位是L20的快遞。
雖然有一些心理準備,記者在分揀時還是有些手忙腳亂,有時候好幾個目標包裹連著拿不過來,跟不上傳送帶的速度,眼一花就放過去幾個“漏網之魚”。“不用擔心,后面還有好幾道防線呢。”身旁的快遞員安慰記者道。
這樣的分揀工作每天有兩次,分別是早上5:30-8:30、下午1:30-4:30,兩輛大貨車從轉運中心將對應大片區(qū)的貨送來。網點負責人向記者表示,一輛貨車裝有5000多個件,每次分揀1萬多件快遞,一天2萬多個快遞需要分揀,工作量大、時間緊張。
8:30,快遞員將包裹裝車完畢,出發(fā)前往目標區(qū)域開始配送。我們的快遞車上一共有170件快遞,需要在上半天配送完。早上9點,記者和邰師傅到達第一個配送點中灣國際,這是一棟商住兩用的電梯公寓。
▲早上9:20,開始配送第一單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邰師傅先把這棟樓的30多個快遞拿到大堂,用記號筆將收貨人和門牌號標注得明顯一些,9:20,開始配送第一單。這棟樓的30個快遞全部派送完是9:42,平均下來,一個快遞只花了不到一分鐘。
記者看到,樓下有一排快遞貨柜,很多快遞公司的快遞都直接放架子上。“以前我們都直接放這個架子上,但是經常有人找不到件打電話,也有投訴的,今年過年后我就全部送上樓了。”邰師傅說。
邰師傅所配送的區(qū)域有8棟寫字樓和一個有13棟樓的小區(qū),還有一棟商住兩用公寓樓,其中小區(qū)和公寓除了特殊要求外全部送貨上門,寫字樓可以上門的放到前臺,有些不讓送上門就打電話讓客戶下樓取。
送完了有電梯的居民樓,接下來是需要爬樓的8棟寫字樓,記者和邰師傅分工,其中一棟樓共有五個單元,記者送包裹比較輕的兩個單元,邰師傅送其他單元。當記者送完兩個單元時,邰師傅已經送完了四五個單元。
▲中午1:20,上午的170件貨配送完成了90%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下午兩點,終于送完了這170個快遞,記者和邰師傅在對騎手有優(yōu)惠的快餐檔口吃了午飯。“這比昨天快很多了,昨天一上午有300多個件,我送到兩點半才送完,又要趕回網點拿下午的貨,根本沒時間吃飯。”邰師傅往嘴里扒拉著飯菜說。
“離職的人不完全是因為新規(guī),這行流動性一直很強”
和上午一樣,下午要把上午跑過的樓再挨個走一遍。配送全部完成后,記者對快遞員全天的工作量做了一個簡單計算:
僅以體驗這一天為標準,記者和邰師傅一共配送385個包裹,這意味著要做385次分揀動作,再加上同時幫其他同事分揀,一天至少有500次分揀動作;然后,“收、發(fā)、到、派、簽”五個環(huán)節(jié)都需要在手機系統(tǒng)錄入,這就意味著錄入信息這個工作一天要重復1925次。
在寫字樓和公寓以及有電梯的居民樓送貨,每天兩次派送,按每棟樓有5個單元、每個單元5層樓需要送貨計算,13棟樓一天需要按電梯650次,拿起快遞到相應地點送出的動作要做400-500次。
在邰師傅負責配送的22棟樓里,有8棟是沒有電梯的,每棟樓有6個單元,就需要快遞員挨個爬樓,一天爬576層,日均走路步數(shù)超過3萬步。除此之外,在記者當天的不完全記錄中,打電話30次,被拒接10次,問“喂,您好,快遞給您放哪”20次。
▲邰師傅一邊打電話一邊找快遞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快遞配送,是一份實實在在的重體力勞動。
“光早起這一項就勸退了很多人,尤其是冬天,出門時又黑又冷,”邰師傅感嘆,“有個和我一起來的,后來去送外賣了,到現(xiàn)在送了四年。也有順豐來我們這兒的,也有我們這邊去其他快遞公司的。其實大家干的活都差不多,收入平均下來也都差不多。”邰師傅說。
3月1日,新修訂的《快遞市場管理辦法》(簡稱“新規(guī)”)正式施行,其中“經營快遞業(yè)務的企業(yè)未經用戶同意,不得代為確認收到快件,不得擅自將快件投遞到智能快件箱、快遞服務站等快遞末端服務設施”一條引發(fā)熱議。
3月1日新規(guī)實施后,有不少“快遞員新規(guī)實施兩天就離職”“多地快遞員離職”的消息沖上熱搜。在邰師傅看來,這些人可能不完全是因為新規(guī)而離職,送快遞本來就是個艱苦的工作,這一行流動性一直很強,大家都在這個圈子里來回換工作。
“雖說這個工作沒門檻,但堅持下來也不容易,我身邊有些人來半天就干不下去走了,不過一旦你堅持一年下來,習慣了,也就不會輕易走了。”邰師傅哈哈一笑。
在他看來,這種不規(guī)律的生活,時間長了也就形成了一種“規(guī)律”。
時間管理與路線規(guī)劃大師
除了需要工作時間的“超長待機”和爬樓送貨的絕對體力,要想在規(guī)定時間內送完全天將近400個包裹,還需要快遞員對時間和路線進行“最優(yōu)規(guī)劃”,這又是一項腦力活兒。
“中灣國際是個商住兩用的公寓,工作時間人少,早送晚送都可以。”
“神州數(shù)碼大廈中午11點半之后就不要去送了,那個點電梯要等很久,太耽誤時間了,所以每天要么中午前把這個樓送完,要么就一點后再說……”
送貨過程中,邰師傅不斷地向記者傳授著他長時間摸索出來的節(jié)約時間的竅門。
▲邰師傅送快遞上門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雖然邰師傅一直說快遞工作沒有門檻,但是記者發(fā)現(xiàn),這項看似機械重復的工作背后也暗藏玄機,新手很可能半小時還找不到準確的樓棟,面對海量的包裹也會有窒息感。
邰師傅小小的快遞車中,貨物擺放講究有序,他把相同小區(qū)和樓棟的包裹放在一起,按照先后順序擺放,這樣就不會出現(xiàn)漏送的情況;而先送哪棟樓,路線怎么規(guī)劃,他心里也都有一個最優(yōu)組合排列的計劃。
在記者看來像迷宮一樣的小區(qū)里,也被邰師傅劃出了重點:甲1、2、3棟和1、2、3棟不是一起的;這棟樓比較奇葩,1、2、3單元共用一個電梯,4、5、6單元共用一個電梯,別走錯了;這棟樓左邊這個電梯不要摁,特別慢,等右邊這個;“那棟樓太老了沒有門牌號,我去送吧你別送錯了……”邰師傅比住在這里的居民更“門兒清”。
早上的貨必須在下午2點回公司前送完,2點到4點,下午的貨又來了,同時要在晚上8點半之前回公司,把下午收到的包裹送回去,這樣才能趕在貨車出發(fā)前裝上車寄出。
“如果回去晚了車就走了,今天收到的貨送不出去會扣錢,關鍵是貨車如果等你,貨車去轉運中心晚了也會扣錢,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所以不是我們自己著急,是時間催著你必須焦慮。”邰師傅說。
最怕三件事:丟件、被投訴“虛假簽收”以及惡意投訴
送貨途中,邰師傅的手機響起來了,對方詢問快遞為什么好幾天了沒有送到。
“我想想……您是簽收名叫‘陳大美女’的那位嗎?我昨天、前天、大前天都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有接,你也沒有寫清楚收件地址到底在哪,我就退回總部了,你聯(lián)系發(fā)件人吧。”邰師傅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是常事,邰師傅說。有些客戶要求電話聯(lián)系,結果電話根本打不通;還有很多人保護隱私,姓名和電話都是虛擬的,也不知道上哪找人去。新規(guī)要求快遞必須送上門,而快遞員真實的工作情況下,每一單都以電話聯(lián)系收貨人詢問送件方式,非常不現(xiàn)實,也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接電話。
當被問及快遞新規(guī)要求的“不能擅自把快遞放驛站和快遞柜”等規(guī)定時,邰師傅回答:“其實大部分人都能理解,過去十年我們和大部分收件人都形成了默契,繼續(xù)按照以前的習慣送就行,大家也都比較適應了。”
▲邰師傅一邊打電話一邊找快遞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這是當下絕大多數(shù)快遞收送雙方的現(xiàn)實縮影嗎?
但是,快遞新規(guī)的影響也確實存在。
邰師傅和他的同事們向記者表示,新規(guī)施行后被投訴的幾率高了不少。“昨天有個投訴,因為沒有通知就送驛站了。”這位快遞員有點郁悶,“因為那片區(qū)域不讓快遞員進去,以前一直也放驛站的,我們就默認收件人也是知情和默許的,這種沒辦法,而且那個區(qū)域兩三千個包裹,真要一個一個打電話,太難了。”
但新規(guī)也不能不納入考慮。記者發(fā)現(xiàn),快遞公司正在通過智能化方式,盡量減輕快遞員派送前告知消費者的壓力。有些商家強調為“重要”的包裹,在掃描信息時會提示派前電聯(lián),邰師傅配送前就會提前聯(lián)系收貨方,但依然有很多電話無人接聽,邰師傅就可以通過系統(tǒng)自動編輯短信,告知收貨方投放地點。
不過,他也提到,最讓他害怕的還是客戶投訴。有時候包裹不是收件人本人簽收,而家人代收的,收件人找不到快遞,如果他們在平臺點了“虛假收貨”,這種情況快遞員就會被狠狠地罰款,相當于白忙了半天。
“你說我都把快遞送給你家人了,找不到了,我們能咋辦?”邰師傅感嘆。他現(xiàn)在已經習慣了每個月被扣罰幾百塊錢,“這是沒辦法避免的,在可控范圍內就行。”
邰師傅回憶說,有個“大哥”把這一片幾乎所有快遞員和快遞公司都投訴過,他要求送貨前必須打電話告知他,必須送貨上門,但是送到門口又不能敲門,必須放在門口就走。
▲邰師傅送快遞上門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經過一天的體驗,記者發(fā)現(xiàn),一天只打30多個電話,邰師傅的全部工作時間已經被各種環(huán)節(jié)工作全部占滿,如果每個快遞都提前征求收件人意見按需投送,那么對快遞員來說,難度可想而知。
邰師傅向記者表示,送貨方式和派送區(qū)域有關,比如,北京大學一天就有3000多件貨,老師和學生上課時也不能接電話,所以都默認放驛站。
而邰師傅負責的居民樓和寫字樓里,居民樓基本是送貨上門,寫字樓則根據大樓管理要求,放到相應的前臺或快遞架上,“都是根據實際情況來的”。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能送上門的,在新規(guī)實行前就都送上門了,這也是避免被投訴的一個辦法。”邰師傅說。
一直以來,快遞“最后一公里”都是“老大難”的問題,爭議、討論不斷,快遞新規(guī)頒布和實施的出發(fā)點必然是為了維護消費者的權益,倒逼整個快遞電商鏈條的高質量、精細化發(fā)展。不過快遞新規(guī)的施行,也不是把壓力全部轉嫁到快遞員身上,這個問題的合理解決更需要行業(yè)、快遞公司總部、網點以及上游電商平臺的共同努力。
記者手記|頭頂日月星辰,腳踏萬家燈火
當我體驗完一整天的工作,跟著邰師傅準備收工時,我已經雙腿發(fā)軟,目光呆滯,腰酸背痛,連張嘴說話都覺得費力?;氐剿乃奚幔咽峭砩暇劈c半了,邰師傅還要做飯,等到他吃好準備休息時,距離他第二天的奔波不到8小時了。
“習慣了就好。”這是他最愛說的一句話,也是他把自己安頓在這份辛苦工作中的理由。
“你想知道我怎么描述我的工作嗎?”在我體驗快遞工作那天,邰晨奇師傅突然向我提議。
沒等我問,他就說出了“頭頂日月星辰,腳踏萬家燈火”這12個字。這個36歲的男人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這是我剛才自己總結的,你覺得我說得好不好?”
邰師傅已經在中關村區(qū)域送快遞近十年了,即使在同行里,他也算得上相當資深的。他曾經作為快遞員代表參加過國慶閱兵,也獲得過不少“最美快遞員”的榮譽。對他來說,這是一份可以養(yǎng)活媳婦和兩個孩子的工作,所以他極少請假,更別提因為投訴和新規(guī)實施就不干了。
中關村這一片,是中國電商業(yè)的起點之一,邰師傅十年從業(yè),幾乎也見證了電商業(yè)從小到大、從弱小走向黃金時代的歷程。
▲中關村路邊快遞車 每經頭條記者 趙雯琪 攝
邰晨奇的同事、一位50歲的快遞員劉師傅指著中關村一棟大樓對我說:“劉強東就是從這里走出來的,當時我做電子產品銷售的時候,還和他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人有過接觸,后來大家都從網上買電腦了,這周圍的電腦城也都關得差不多了,我創(chuàng)業(yè)失敗就來送快遞了。”
更多的快遞員來自農村。他們有著不同的過往故事,卻因為時代變遷和個人命運的推動,如今走到了同一條路上,這份工作給了他們比老家工作好得多的待遇,相比來說也多了一些自由。然而,他們的職業(yè)認可度并不高,雖然也是憑雙手掙錢,但很多快遞員總會黯然說起這份工作不是那么有“地位”,自稱“是社會最底層的人”。
邰師傅說,他們這一片的快遞員月收入大概1萬元。按一個快遞派送費賺1塊錢來算,1萬元背后就是1萬次爬樓梯,1萬次分揀,5萬次信息錄入,還有無數(shù)次打電話、拒接,無數(shù)次幫客戶找包裹,還有解釋和道歉。
當我們興奮地拆快遞時,或許不太會想到,這個包裹是怎么從下單后一步一步運送到家門口的。每個職業(yè)都有其辛酸和不易,同時也有其價值和成就,我的體驗和記錄并不是想通過展示快遞員工作的辛苦來“賣慘”或博取同情,這些真實的體驗與盡可能還原的記錄,是希望讓我們的讀者在享有快遞便利的時候,更直觀地了解在電商繁榮和快遞規(guī)模屢破紀錄背后的這一群人,這些同樣為了自己和家庭的生計默默勞動的人。
策劃|何強 劉林鵬
記者|趙雯琪
編輯|劉雪梅 易啟江
視覺|陳冠宇
視頻|張軼
排版|易啟江
封面圖片來源:每經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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