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譚羽清 閆雯雯

山地，有著“生物多樣性的搖籃”美稱，它是水源和土地的保護者，關系食物和水資源的供給；山地的光照、熱量、水分、土壤、生物等元素相互協(xié)調、平衡發(fā)展，形成一個穩(wěn)定、可持續(xù)的生命共同體，為生物多樣性的發(fā)展提供了堅實基礎。

作為全國生物多樣性排名第二的四川，山地地貌面積占到了全省面積的74.2％。而在四川的科研院所中，有這么一群科學家，他們或駐扎在山中，或常前往山中科考，用自己的方式，見證、記錄、守護著四川山中的生物多樣性。

扎根“蜀山之王”13年 傳播科學技術守護生態(tài)

貢嘎山被稱為“蜀山之王”。獨有的短水平距離內高海拔落差，讓貢嘎山形成了干旱河谷—常綠闊葉林—針闊混交林—亞高山暗針葉林—高山灌叢—高山草甸—高山流石灘稀疏植被帶的完整山地植被垂直帶，擁有了豐富的動植物資源，吸引著許多各領域的科學家前來科考研究。

冉飛對于貢嘎山生態(tài)的研究，當屬經(jīng)驗豐富的。他已經(jīng)在中國科學院貢嘎山高山生態(tài)系統(tǒng)觀測試驗站（以下簡稱：貢嘎山站）工作了13年，當下是該站的副站長。這些年間，他和同事們用儀器記錄下了貢嘎山上水分、土壤、氣象、生物等生態(tài)要素數(shù)據(jù)，倚靠大山做研究的他們，也利用著自己的知識，為貢嘎山的生態(tài)保護作出了諸多貢獻。

冉飛在進行科研工作

在貢嘎山當?shù)赝茝V天麻種植，就是冉飛和同事們工作的其中一項。貢嘎山站的多年工作活動，讓冉飛在“朋友圈”了解到當?shù)鼐用癯３仙酵诓梢疤炻檠a貼家用，而令他擔憂的是，不少居民在近年表示能挖到的天麻越來越少，個頭也越變越小了。

“天麻人工種植在我國已經(jīng)有成熟的技術，能不能在這里推廣呢？”于是，為了保護當?shù)氐囊吧炻橘Y源，避免天麻在該地區(qū)消失導致負面的生態(tài)影響，冉飛申請了甘孜州科技局經(jīng)費，在海螺溝開展天麻適宜種植模式及推廣示范，期望通過傳幫帶等模式，擴大人工天麻的種植，減少對野生天麻的需求。

貢嘎山當?shù)鼐用穹N植天麻

隨后，冉飛團隊向當?shù)鼐用褓浰土伺c天麻共生的密環(huán)菌及天麻種子，并手把手傳授技術，成功發(fā)展了10戶農(nóng)戶開展天麻仿野生栽培。令他欣喜的是，現(xiàn)在他在“朋友圈”已經(jīng)再沒看到有當?shù)鼐用癜l(fā)出“上山挖天麻”的號召了。

冉飛在四川貢嘎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中進行科普講解

除了“天麻工程”，冉飛還在日常的科普工作中強調保護貢嘎山地區(qū)生物多樣性的重要性，通過具體案例警示公眾保護野生動植物；通過多渠道宣傳，勸導公眾不要隨意采挖野生動植物；協(xié)助海螺溝景區(qū)管理局成功申請科普基地，以便更好地開展生物多樣性科普工作；在海螺溝災后重建中，協(xié)助制作科普展示牌和審核宣傳資料。

保護貢嘎乃至地球的生物多樣性 為人類留下“一次機會”

對于為什么要保護貢嘎山乃至地球的生物多樣性，冉飛認為，這其實也是在保護人類自己，為人類留下一次拯救自己的機會。

“比如，袁隆平的雜交水稻研究就基本始于海南發(fā)現(xiàn)的一株野生稻，屠呦呦治療瘧疾的青蒿素則提取自黃花蒿。這都預示著，未來人類在做一些關乎生命存亡的研究時，答案可能就藏在某個物種中，它消失了，那人類就失去了破解謎題的機會。”他感慨道。

而這些年，身處貢嘎山中的冉飛，切身感受到了這座“蜀山之王”中的生物多樣性，以及與其保護有著密切聯(lián)系的人和事都在向好發(fā)展。

冉飛在貢嘎山中

首先是山中各類動物種群的變化。冉飛回憶，剛到貢嘎山站工作的那幾年，他見得最多的動物就是鳥類，但隨著 2017 年貢嘎山東坡的海螺溝升級為 5A 之后，能見到的動物種類和數(shù)量就逐漸多起來，除了鳥類之外，他在海螺溝周邊還見到過巖羊、野豬、白腹錦雞、早獺、小熊貓等等。而他初到時很少看到的藏酋猴的種群數(shù)量也增加了，“現(xiàn)在它們不僅敢接近人，甚至還敢搶游客的包。”

當?shù)厝藢ω暩律街猩锏膽B(tài)度也發(fā)生了轉變，采挖保護植物、盜獵事件越來越少，“貢嘎山地區(qū)名貴藥材和野生動物比較多，之前當?shù)厝硕嘤羞M山挖取中草藥，比如貝母、重樓、天麻等，現(xiàn)在仍有少數(shù)人進山采野菜和中草藥，但數(shù)量要少太多了。”

此外，冉飛還看到，各級政府、行業(yè)部門對于保護環(huán)境、保護野生動植物的宣傳越來越重視，投入越來越多。例如，貢嘎山周邊建有甘孜州博物館、貢嘎山自然資源博物館、貢嘎山保護區(qū)生物多樣性展示館展示和陳列生物多樣性方面的展品。保護區(qū)管理局除了運營展示館外，還有公眾號、視頻號介紹保護區(qū)生物多樣性方面的知識，并制作了與貢嘎山生物多樣性相關的圖書與紀錄片。

走到山中去 見證川西北生物多樣性

也有一些科研工作者不能扎根山中做研究，但他們也對保護、研究山中的各類生物仍充滿熱情，常常抱著這樣的理念：“不能住進高山，就到山里去。”

四川省農(nóng)業(yè)特色植物研究院就有一個小團隊，團隊的四個年輕人，結伴走向高山，研究高原植物。四個年輕人給自己的工作組取了一個浪漫的名字，叫做“花花草草小隊”，不僅代表著團隊里的兩個女生和兩個男生，還代表著他們守護的就是川西高原的花花草草。

“花花草草小隊”成員在巴郎山調查玉龍蕨

團隊中的“小花”唐霄鏵小時候生活在米亞羅，加入團隊之后，讓她有機會回到了闊別20年的出生地，背上行囊穿行在川西北的山野間探訪美麗的花花草草。

在植物界，有一個笑話是這么說的：“遠看像討飯的，近看像逃難的，一問是植物調研的。”

“花花草草小隊”成員在四姑娘山調查杜鵑花

四姑娘山的亮葉杜鵑

“花花草草”們在調研的路上，感受過多種高原反應，頭疼、乏力、喘不上氣、半夜起床狂吐；穿越過川藏線和地震災區(qū)那曲折狹窄，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懸崖的山區(qū)公路；到過人跡罕至的山谷，爬過看不到頂?shù)纳椒?，到過一望無垠的草原，爬過此起彼伏的山原；有時烈日當頭，有時暴雨澆灌，偶爾還會遇到飛雪冰雹，就算晴朗的天氣出行，也極有可能半途風云突變；有時天不亮出門，有時大晚上到一個新地方找不到住處。

巴郎山的玉龍蕨

辛苦倒是其次，找到目標植物才是更艱巨的工作。

四川是我國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省區(qū)之一，植物數(shù)量眾多，很多群落的小生境多樣、物種豐富，想要找到某一種目標植物，必須練就“火眼金睛”。團隊里的另一朵“蘭花花”被稱為“幸運女王”，就是因為長著一雙能夠找到目標植物的眼睛，能夠從一大堆雜草一般的植物里，一眼就發(fā)現(xiàn)目標。

藏在花叢中的地榆

“我記得我們去找地榆的時候，都已經(jīng)要無功而返了，結果車在返程路上開到一半，她沖著路邊十米外的草叢中看了一眼，就大叫停車停車。果然，在一大堆其他植物中，有一棵纖瘦的地榆。”唐霄鏵介紹，如今這棵地榆仍舊生長在研究院里，供大家進行研究。

從一路磕磕絆絆找不到具體地點需要參考他人資料，到腦子里有了一幅川西北地圖。“花花草草”們對于四川生物多樣性的理解隨著腳步丈量土地越多，越發(fā)深刻。

不論是貢嘎山站的科學團隊還是“花花草草小隊”，他們的付出和努力，讓我們有機會更深入地了解四川山地的自然之美和生物之豐富。通過他們的故事，我們看到了科研人員們對生物多樣性的珍視，也看到了科學研究與生態(tài)保護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讓我們共同加入到保護生物多樣性的行列中來，為守護我們共同的家園盡一份力。(本文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來源：封面新聞